两鬓全白的小老头。他踉跄着,在比秋日更深的牢狱之底徐徐站起,露出了一口血染的、黄渍斑斑的牙:
“我就知道你会来的。”
石壁上只悬一盏气息奄奄的小油灯,几乎照不出来人的五官,只看到一只又挺又直的鼻子凸起在薄光里,两边的眼则陷于迷雾一样的深暗。处在这暗地,齐奢盯住王正廷看了一刻,就将手竖起在脸边一摆。跟在他后头的侍卫何无为弯身搁下了什么,就噤无一语地退出牢房。
地面上是一只银盘,盘里并置有一把匕首、一条白练、一杯酒。盘子的正上方,传来齐奢低沉而清晰的声音:“明日,即是明正典刑之日,本王实不忍看簪缨贵族受腰斩弃市之痛苦羞辱,敬请自便,不必客气。”
王正廷揉开了堆满秽物的眼角,“是不忍,还是怕我在法场上喊出什么不该喊出的事情?”
齐奢神色简淡道:“根本用不着本王操心,负责让你一句话也说不出的,是监斩官。”
“这么说,你只是出于善心?”
“出于善心。”
王正廷如释重负地笑了,“既然如此,我想借你的善心开解我一个疑问,成全我一个心愿。”
齐奢颔首,“说来听听。”
随着王正廷把嘴张开,就有腐尸一样的恶臭隐隐扑出,似乎人是早死去了,余留的不过是一具纠缠未了遗愿的阴灵,“你事前得知了我们将有所动作,就从皇上无故病倒,猜到是要以妖魇之祸做借口,顺藤摸瓜,查出了我们安插在皇史宬的人,把本来仿造你字迹的借条改为了我的,是这样吧?”
齐奢仍是毫无拖泥带水地把头一点,“差不多。”
王正廷冷不防把手挥起,齐奢一下遍体紧绷,却发现对方不过是捻住了脖梗上的一只虱子,放入口嚼着,又吐掉,嘻嘻地笑,“你能收买他,我不惊讶,但禁军世代都在我王家手中,我想知道你收买他们花了多少钱?”
齐奢也淡然一笑,开诚布公:“不便宜,光领头的尹德全和李林,一人五十万两。”
“呵呵,你可真肯下血本。”
“抄了你们王家之后,稳赚不赔。”
“那两个
叛徒,很早之前就已经投靠了你,是不是?”
这回齐奢单碰了碰上下眼皮,“比你能想象到的还要早。”
“难怪,当年你大幅撤换湘军、鲁军,却一直对眼皮子底下的大内御林不管不问,原来你换的不是人,而是人心。”王正廷浑身打战地笑了,朝着天——暗无天日的地牢顶——不胜扼腕,“想我王氏一族,曾出过五位皇后、四代宰辅,辇下权豪第一,人间富贵无双。不想在我手中,全门覆灭。”他放平脸,已昏瞀的两眼射出了奇亮之光,“摄政王,不,表弟,我输给你,是我自己技不如人,黄泉路、转生台,绝无一丝怨念,只求你应承我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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