留清朗见肉的两撇唇髭,削稳内敛。
齐奢的目光向这里直射而来,“王正廷大人。”
那男子向前半步,“臣在。”
“九日、十三日早朝,王却钊、王正浩两位阁臣连续告假,为何今日仍旧缺席?”
“回摄政王,昨日中秋家宴,两位大人多吃了几只螃蟹,一时受了寒,身子不适,故此缺席。”
“王却钊大人素来硬朗,至老弥坚,据说日啖田螺三百颗,怎么区区几只螃蟹便消受不了?”
“确是螃蟹,”王正廷睨向另一位阁臣,“魏渊大人昨日也在宴上,可以作证。”
身宽体胖的魏渊曲身拱手,“确是螃蟹。”仿佛史官在叙述一件百年大事,异常肃穆。
带着一式的肃穆,王正廷抬脸直视齐奢。他眼睛的弧线生得很像他的父亲和兄长,但眼神却完全不一样,不见一星浊浪滔天的嚣张,却如冰封的河,极静谧、极沉闷,只不知水下是否潜游着食人鱼。
齐奢与之对视一刻,无言移目,“各衙门依次奏事。”
大殿外的石晷上,铜指针的黑影渐移向东。一个时辰后,大朝结束。齐奢再由皇极台直趋午门崇定院,换一身平蛟白袍,将案头黄匣子的奏本
一一批复。间隙,不断有官员求见。一直到未初时分,才有空开饭。饭食很简单,三四个荤菜,一桶米饭,一碗子蟹汤。齐奢仍旧是那副吃相,风卷残云,颗粒无剩。漱了口,喝碗茶,即乘轿前往乾清宫。
宫中养正轩,澄泥金砖由一双石青云履下悄声地滑过,滑向一方明黄朱红的裁绒毯。
“臣齐奢恭请圣安。”
缂金桌围的御案后,少帝齐宏闻声抬头,头上除去了冕冠,面目便一下醒然可亲。两眉尖秀,微带女儿相,是像他的生母西太后喜荷的,嘴边也有对同母亲一模一样的小酒涡,笑起来格外甜。他衣裾带风地快步下堂,递出两手来,“皇叔快请起!说了多少回了,皇叔腿有旧疾,前阵子又受了伤,没外人的地方,这跪拜之礼尽可免去。”
齐奢拔身而起,双目微垂,注望着下方的童稚笑靥。正是这孩子的父亲,曾夺走属于他齐奢的一切:父皇的恩宠,储君之位,他爱妻与幼子的性命,差点儿还有他自己的。在被幽禁的四年的日日夜夜里,没有一日一夜,齐奢停止过对这位长兄的憎恨,即便其人已逝——令人不齿地赤身死在一位宫妃的身上——他仍然恨他,所以他也一样恨他的儿子。但是,假如碰上的有些人净朗如天,有些事就会如天气,由隆冬至炎夏皆在不知不觉间。齐奢早分不清是何时对齐宏产生了如斯深厚的感情,是这孩子在万人大朝会上突然白了脸躲去他身后,是崇敬而羡慕地捧着他的战盔说皇叔你也教朕打仗好不好,或是呜呜地哭着抚他手上打猎留下的一块新伤
请收藏:https://m.bqbi.cc
(温馨提示: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,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)